第(1/3)页 春雨连绵, 天光破晓下山林隐没在一片雾气中, 从狭小的窗户往外望,屋子后方被成群枫树包裹的小土坑里栖息着故人的尸骨。 院外的竹子越发挺拔,高高生长着仿佛要冲破结界,雨打叶片, 飞溅而来的水珠惊扰了短梦。 望着低矮的房梁, 昨夜大火疯烧的景象再次浮现脑海,惨叫声与雨落屋檐的声息混杂在一起,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虚无的长条状,他再次为自己的存在感到一阵空茫。 知道他又开始犯轴, 系统赶紧打断:“不要给自己压力啦。” 竹内春拉起厚重的婚服盖住脸,“只是有点累……” 咒力没了, 【不死之身】触发条件关乎精神, 但【不得近主】需要咒力维持, 如果被两面宿傩发现端倪, 留给他的大概只有死路一条。 回忆起昨晚,无论他说什么两面宿傩都认定围剿由他发起, 原以为会遭到报复却只得来一句轻飘飘的威胁。 术式未解永远别想离开? 他想解开得真的是术式吗? 系统不会安慰人,胡乱关心一通惹得竹内春反过来安慰它,说自己没事,就是精神不好想睡觉。 没别的本领, 系统最爱搜集音乐, 没一会脑内响起助眠曲。 竹内春拉开衣服, 清新的空气迅速涌进, 放眼望去小格窗外的天空在雨里渐渐化为虚无。 却不想这一觉睡到了天黑。 睁开眼屋舍燃着昏黄的烛,空气里弥漫一股浓郁的酒香,肚子抽缩了阵, 感应到饿他撑起身体,发现不远处斜躺着一个身影。 白色和服衬得男人的肩身如大地般宽广——不疯魔时两面宿傩真是个正常人。 察觉到里梅的心不在焉,两面宿傩收回碗,“累了?” “没有。”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扬眉,脸色平淡道:“先下去吧。” 银发少年低低应着,收起空酒壶退下。 待门掩上两面宿傩偏头看去,咒术师已经醒了,睁着一双眼睛懵懵地盯着他。 宿傩咬着冷笑,“怎么?不认识了?” 竹内春面不改色地爬起来,“不认识了就能放我走?” “做梦呢?” 竹内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,当着宿傩的面把他手里的酒一口饮尽。 男人明显愣住了,不动声色地盯着他。 酒烈辣喉,没料到后劲如此大,竹内春咳嗽起来,随着不住起伏的胸膛,肩头的黑色婚服无声滑落,没一会儿满脸通红地趴伏在地上。 橙黄的烛光将白净的里衣染红,他的四肢极其纤长,埋头痛呕时露出苍白的后颈,又细又长仿佛天鹅颈求着人垂怜。 宿傩淡漠地看着,忽然他的衣摆被人紧紧抓住,咒术师仰起头,眼角带泪,微弱的嗓音像极了病入膏肓四寻无路的囚徒。 “宿傩,好难受……” 不耐烦的神情爬上两面宿傩的脸,或许是屋内光线的原因,咒术师艳鬼般的面容到底凝固住了他的视线。 “废物。”不轻不重地骂完后抬手将人从地上捞起,反转术式下咒术师很快平稳了呼吸。 这场咳嗽似乎要了他半条命,身体左右摇晃竟慢慢朝他倒来。 “没骨头吗?” 咒术师的小把戏两面宿傩看得清楚,可内心却兀自升起一阵隐秘的愉悦。 面色一沉,想起他逃跑后还联系阴阳师围剿自己,可没一会儿冰冷的脸色在对方嗡嗡的应答里缓和。 仿佛猫抓般细弱的声音惹得男人浑身不得劲。 见人没脸没皮地在他身上找地方躺,两面宿傩抬手直抓颈肉。 身体狠狠一颤,仿佛碰到逆鳞般竹内春烧着脸瞪去。 “敢瞪我,胆子不小。” 他抓住挣扎的咒术师,随手一带便将人压在了地上。 两面宿傩空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颚,迫使人抬头看向自己。 在那双赤红的瞳仁注视下,空气变得凝重,男人结实的手臂与胸膛直压得竹内春喘不上气,几次挣扎都无果,最后喘着粗气迎上他的目光。 “当初就应该干脆地杀了你。” 如果不是好奇术式着了道,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。 竹内春回以冷淡的轻嗤。 被这态度刺激到,宿傩极其不快地扼住他的下巴,黑色的指甲陷进两片柔肉中——过于用力的话会坏掉吧。 思及此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松开手。 接着又介怀起自己居然放水,改用咒力死死压制他,并未察觉咒术师越来越苍白的脸色,毕竟他向来体弱,一阵寒风都能撂倒。 竹内春哪受得了这股山压,拼命挣扎,身体却在千斤重的咒力压制下无法动弹,渐渐密集的汗水从额间滚落。 面对他死不认输的倔样,宿傩露出欣赏的目光,“精神可嘉。” 逗蛐蛐般收回咒力,却不想竹内春仰头撞上。 浓烈的酒香交织在二人的唇齿间,宿傩一时怔然,他听见一阵汹涌澎湃的心跳。 谁的心跳? 竹内春使不上劲很快倒下,唇瓣湿漉,长发凌乱地散在榻榻米上,衬托着一张被酒气缭绕的脸十分惑人。 宿傩反手拽住他的胳膊,极其用力,仿佛要碾碎般。 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” 忍着痛,竹内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,“不然?” “挺好,要换做平常那些杂碎早凑不齐头脚了。” “松手。” “你在命令谁?” 竹内春垂下视线,嗡嗡道:“手疼。” “……” 竹内春坐起身却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,相反捞住宿傩的脖子蹭小动物般辗转道:“你没拒绝……该不会是喜欢我吧。” 深夜,伴随一道惊天轰响,里梅爬起来便见咒术师浑身是血地躺在四面破败的和屋内。 宿傩不知去向,这一夜他是在里梅屋里度过的。 骨头内凹严重,疼痛令他整宿睡不着,苦药匆匆灌入又嗷的一声全部吐出,他拒绝外敷药,固执地等着两面宿傩的反转术式治疗。 里梅的住所比主卧小上很多,布置得相当简陋,唯一一个放衣服的箱子装的大半都是竹内春的,破旧的箱顶上还能看见他做得那双四不像的鞋子。 突然里梅感应到什么,神情凝固的瞬间竹内春反手拽住他,可浑身叫嚣着疼,没一会儿就松了手。 病情的折磨再加上那碗毒药,今天什么都没吃又作死激怒两面宿傩,没有咒力护体多少是他嫌命太长了。 “你……” “里梅。”竹内春打断他,转移话题道,“你从前该是贵族家的小孩吧?” 知道他不想提及咒力消失的事情,里梅沉默着,半响问:“为什么这么说。” 竹内春笑。应着他的要求,屋里没有燃灯,今夜又是雨夜,所以这个笑容里梅看不见,只听他的语气轻飘飘地,好像风中的落叶。 “赏梅这种雅事平常人哪有机会。”他道,“辛苦你大晚上的还要来照顾我。” 里梅没说话,他坐得端正,身为宿傩的手下恭敬是必然的,可刻进骨子里的礼仪令他总有几分格格不入。 “很晚了,去休息吧。” 夜色吞没了他们各自的神色,直到推开房门,一道颤抖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。 “咒力……别告诉他。” 人类是很渺小的。 不只如此,咒灵、诅咒都很弱小。 宿傩大人寻求的大业如镜中花般遥远,这么多年里梅追随他看尽了生命的消亡。 突然有一天,乏味的生命长河中出现了一个不死之躯,他在暗中看宿傩大人与其缠斗了近百回合。 淡漠注视着,因为所有不屈的生命都会在宿傩大人手里步入终结。 然世事都有意料之外。 名为春的咒术师就是这个意外。 雨水的停歇总要伴随天晴,而等大人停下脚步那天,恐怕一切都晚了。 - 身体与精神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,半梦半醒间竹内春看见了火光。 无数烧焦的身体,怨恨的目光,嘶哑着朝无边高空延伸而去,他们恨极了罪魁祸首,恨不得让其感受同样的绝望与痛苦。 一阵清风驱散了无边的噩梦,等睁开眼看见一道如山般高大的身影。 “不喝药等着我来喂?” 竹内春却说不出话,牙关打战,浑身都是冷汗。 黑压压的瞳眸慢慢泛起泪光,似乎疼极,他艰难地抬起手抱住两面宿傩,身如柳絮无力漂浮着 “好疼啊,宿傩。” 男人的身体无比僵硬却没有推开他的迹象,随着两声刺耳的嘲笑,咒力在伤处聚集,反转术式下很快感受不到疼了。 “松手。” 竹内春摇头,埋在男人脖颈中的脸露出了不甘的神情。 陌生人的死对他而言是一种虚无的负担,如同塞满棉花的布袋随时可以卸下,但是阿橞……他想起橞子姐。 最初的最初,是她紧紧拽着他朝生命的彼岸狂奔。 只伸手那一下的善意就令竹内春谨记至今。 不断地作死让他终于确定两面宿傩的双标源头。 不是术式,是他本人。 但差一点东西,还差一点能把这份情感燃烧的东西。 只要找到这个东西,届时面对他的逃跑与背叛,两面宿傩会尝到深刻的愤怒,愤怒到恨不得撕碎他,将他压垮摧折,却又不得不为“爱”拼命抑制,无法作为。 竹内春发现每逢凌晨院落的结界层会变得格外脆弱。 他想让两面宿傩正视自己的情感,只有这样才能有效收网。 决定跑路前竹内春格外黏他,时光好像回到了去年,少有纷争猜忌的时刻。 一天午后正在吃饭,他当着里梅的面越过案机吻了宿傩。 两面宿傩脸色极黑,抓着他似要推开又停滞不动,竹内春更变本加厉,紧紧搂住他的脖子,案机歪倒在榻榻米上,一地残渣中他胆大地张开嘴,湿漉的舌尖扫过宿傩的唇齿,却怎么做都不得要领。 舔舐间引得宿傩浑身激起颗粒,隐忍的青筋几近爆出,在他有所动作前咒术师却如狐狸般狡猾的撤退。 一切都心照不宣,一方主动,一方半推半就,哪怕宿傩从没明说,但面向竹内春日复一日地表白还是流露了几许不同以往的柔和。 等衣衫凌乱半褪,仿佛不满意狗奴子的服务,竹内春一巴掌往他脸上招呼,宿傩早有准备,宽大粗粝的掌心紧紧捆住他,唇边咬着几分慵懒的笑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