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9章 陆时吾师!-《英伦文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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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旁的章太炎说:“陆教授,早就听闻您有收藏的习惯,没想到会对梁的作品如此看重。他文辞确实锋利、观点亦偶有见地,只是,有些很难让人认同。”

    李蕙仙皱眉,

    “这位先生是?”

    她在上海创办过女子学堂,是有学问的,所以想和章太炎辩论一番。

    旁边的梁思顺可不像她母亲那般温柔,

    “你凭什么这么说父亲?!”

    章太炎顿觉失言,赶紧拱手,

    “抱歉,冲撞了夫人。”

    他又对梁思顺拱手,

    “还有梁小姐。”

    梁思顺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,

    她觉得,眼前这个诋毁父亲的大人有些与众不同。

    别人道歉,从来都是对着梁启超或李蕙仙,从未正眼瞧过自己这个小孩子,

    可这个人道歉十分真诚,好像真把小孩子当“人”看。

    章太炎拱手,

    “鄙人章炳麟。因慕顾师(顾炎武)的为人行事,号太炎。”

    李蕙仙很有涵养,不准备再纠缠下去。

    梁思顺则对章太炎扬了扬小拳头。

    章太炎被逗笑,

    其实,他刚才说的那番批评,针对的是《戊戌六君子传》,

    变法失败后,清廷大肆缉捕维新派,并将谭嗣同、康广仁、杨锐、杨深秀、刘光第、林旭等六人残酷杀害,

    六人史称“戊戌六君子”。

    梁启超感于此六人的慷慨牺牲,满怀悲愤地写成此书。

    当然,其中不可避免地有些“艺术成分”,以求壮大维新派的声势。

    但这种事显然不能跟小姑娘说,

    章太炎想了想,说:“梁先生在《保教非所以尊孔论》中提出了儒教非教说,你也认可吗?”

    梁思顺点头,

    “父亲的文章写了,‘专在世界国家之事,伦理道德之原,无迷信,无礼拜,不禁怀疑,不仇外道’,这还能算宗教吗?”

    章太炎有心逗逗小姑娘,

    “你背得倒好。可梁先生支持的皇帝还说了,‘外国学堂有宗教一门,中国之经书即是中国之宗教。学堂不读经,则是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,所谓三纲五常,尽行废绝,中国必不能立国。’梁先生是支持错人了吗?”

    梁思顺:???

    没想到还能这样。

    她小脸不由得涨红,憋了好几秒,才说了一句:“‘对子骂父,则是无礼’!你是无礼之人!”

    章太炎一怔,随即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旁边的李蕙仙也很无奈,拉住女儿,

    “此为观点切磋,怎么能是骂呢?这位先生把你当有学之士看待,与你讨论,反而是大大的守礼呢~”

    梁思顺委屈巴巴,

    她能感觉出来,对方就是在逗弄自己。

    但章太炎下面说的话还挺中听的,又让人生不起气。

    只见他对李蕙仙行礼,说道:“梁小姐博闻强识,只要一心向学,必成大器。”

    这话让梁思顺有些得意,

    但她小孩心性,这种时候反而傲娇起来了,

    她说:“想收我为徒?那可不行,我是要跟着陆教授学习的。”

    章太炎更是大笑,

    “陆教授在伦敦教的可都是大学生。你年龄太小咯~”

    陆时听得摇头,

    章疯子都三十多岁了,还耍人家小姑娘玩,也是够无聊的。

    他转向李蕙仙,

    “李夫人,这拜师一事从何说起?”

    李蕙仙有些郁闷,心里数落自家闺女守不住话,

    拜陆时为座师,本应徐徐图之,先拿出束脩六礼、循循善诱,

    这下倒好,不得不打直球了。

    她说道:“陆教授,您是饱学之士、当世大家,小女思顺随有些顽劣,但聪颖努力,想拜您为座师。希望您能成全。”

    陆时有点儿懵,

    “若论才学,许多人远在我之上,以任公之人脉,李夫人何必舍近求远呢?”

    李蕙仙沉默以对。

    确实,梁启超人脉很广,

    可是像陆时这样能在欧洲呼风唤雨的,还从未有过。

    章太炎左看右看,视线在陆时和李蕙仙之间来回平移,就像在看一场乒乓球赛。

    没想到今天前来拜访,还能遇到这种事。

    他看热闹不嫌事大,

    “陆教授,我觉得李夫人说的没错。梁小姐看着就是个能学有所成的,你稍加点拨,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一位女先生呢~”

    梁思顺有些诧异,

    心说,

    这个无礼之人还挺有眼光。

    她企盼地看向陆时。

    陆时也在沉思,

    以他对梁家后人的了解,普遍在各领域有所建树,

    其中最为出名的,当然是梁思成。

    收梁思顺为徒,自己只是座师,不用真讲什么四书五经,好像也没什么损失。

    反过来,于梁家而言,搭上陆时的大船,也有赚不赔。

    双赢的局面。

    陆时点头,

    “好,这件事我可以答允。”

    李蕙仙有些惊讶,

    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,没想到陆时这么好说话,

    她赶紧道:“既如此,那便挑个吉日,让思顺向陆教授行拜师礼。”

    陆时摇摇头,

    “对于有福之人,哪天不是吉日?而且,我是伦敦政经的授课,又不是私塾先生,那些繁文缛节,在我这里可走不通。”

    话可以这么说,

    但李蕙仙不能让梁思顺真的这么做。

    所以,她还是让女儿给陆时敬茶、行礼,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遍。

    梁思顺倒也轻车熟路,

    随后便一口一个“先生”,把陆时叫得有些飘飘然。

    陆时说道:“思顺,我教不了你四书五经。但如果你想学历史、、翻译,可以问我,等我回伦敦,你亦可以写信或者拍电报,我定然知无不言。”

    梁思顺想了想,

    “我渴望成为先生那样有思想的人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说完,

    “噗!咳咳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陆时喷了,

    但看向梁思顺,一本正经的模样,又不像是用“有思想的人”这个称号给陆时戴高帽、拍马屁。

    一旁的章太炎好奇,

    “梁小姐,你怎么就知道陆教授有思想了?”

    梁思顺说道:“那还用说?老师自己评价《蝇王》,一方面,他鄙视五岛正人的野蛮凶残;另一方面,他又批判天野桂一的软弱可欺、毫无领导力。”

    章太炎“额……”了一声,

    “就这样?”

    梁思顺瞪他一眼,

    “我记得清楚,老师说了一句很深刻的话,‘失去人性,失去很多;失去兽性,失去一切’!”

    章太炎一怔,有些佩服得点点头,

    陆教授所思所虑,确实远比常人有更广阔的视角。

    至少,他不否认五岛正人对生存的诉求,很接地气,

    单凭这一项优点,就远比那些在空中做学问的人要扎实得多。

    陆时笑笑,对梁思顺说道:“邯郸学步、人云亦云,可不能变得有思想。”

    梁思顺鼓起脸,

    “先生,您太谦虚啦。”

    陆时摆摆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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